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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老郭留了一头抵肩的中分长发。火车上好几天没洗,生硬分岔而且酸臭得厉害,发尾浅黄,像路边野草的嫩芽,发根结了厚厚一层面皮一样的硬屑,总之跟个鬼没两样。
我猜测母亲是在那一刻爱上老郭,也就是我的父亲的,因为当她多年后对我说起这段,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把头垂下。这也让我不得不怀疑老郭回村那天,愣愣盯着他看的姑娘真可能是母亲了。
当他们一脸笑意地从屋里出来时,手上都抱着满满蔗条一样的卷筒。母亲不知道那是什么,她曾假作出村地尾随这几人,想看看那究竟是什么玩意,但好几次没看真切人就来到马路边上了。她笃定当中一定有什么秘密,如果破解了这个秘密,她就能破解老郭,可她说不出为什么要破解这个男人。
一向温和的男人突然毛一次,效果就跟扔枚原子弹一样,嚣张贯了的白灵很快就投降卖乖了。肿着半边脸的她温声细语地说,是她太无理取闹,她承认画里的女人正是自己,并对老郭的抽象画法给予了很高的赞誉。
老郭还是会央求母亲给他画几幅,过过手瘾,说手艺不能丢了。母亲赖不过他,就腆着肚子让他画。我猜这应该是中国最早的孕妇裸画吧。老郭说他从没有卖过母亲的画,他说,有些东西就跟当年皇帝老子的特供一样,只能私家珍藏独自把玩,你说皇帝老子能让他媳妇的玉照外泄吗?
我问过她,老郭是不是很英俊,所以你才那么痴他。她说现在电视上面那些所谓的明星偶像,跟老郭比起来简直没法看。每次去照镜子的时候,我都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。
而母亲终究再没有回过新开村。
四川大学第二届马识途文学奖一等奖作品
文 | 梁豪
没有事实,只有诠释